“回”或者“留”,求的都是平安 3月20日,刘倩倩的室友张瑶再坚持七天时间,就可以解除隔离,回家了。 最近几天,在网络上骂留学生的人越来越多:“回国的都是人渣,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早就不用戴口罩出门了”;“留学生都是假洋鬼子,跑回祖国还要天天喝瓶装矿泉水、最矫情的一批人!”;“建设祖国你不在,回国投毒你最快!” 22岁的张瑶有点按捺不住自己,她跑到平台上反击那些“网络暴徒”——“他们这些人的行为,和在意大利打我同学的那14个意大利人,有什么区别吗?!在国外被欺负的、回国后被歧视的,都是留学生。请问我们做错了什么?” 3月11日,张瑶和另外7个同在意大利读书的中国学生,建了一个“中国留学生互助群”,8个人开始了回国逃亡之路,徐飞也在其中。 回国之路,充满艰辛。在此之前,张瑶已经连续三天两夜没有睡着了:“我实在是太焦虑、太纠结了,看着不断增长的确诊和死亡人数,看着网上每天都在变化的意大利当局政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3月12日上午,在罗马机场,来自中国北京、上海、太原、成都、昆明、济南等地的8个年轻人,身穿防护服、头戴帽子、眼配护目镜、脸戴口罩、手戴手套,背着背包、拉着行李箱,像是一个整齐的方队。 防护服20欧,合人民币160块钱左右;护目镜5欧,合人民币40元。他们的装备全部购自温州人建的团购群。 他们一起经历了数次飞行:先从意大利那不勒斯等地飞到罗马机场集合,之后乘坐新加坡航空公司的大飞机,飞行13个小时,抵达新加坡。半天之后自新加坡起飞,降落首都机场,在北京的机场经过严格的检查后,再解散。然后,分别乘坐高铁或飞机,飞回各自的老家,进行必不可少的、为期14天的隔离。 张瑶说,他们这8个人非常幸运,12号之前,意大利当局本来出台了相当严厉的针对外国人的出入境规定,但是,11号那天,中国政府给意大利捐助了一大批防疫物资,所以那几天意大利的媒体上到处都在“感谢中国”。 本来已经有传言,这个阶段离开意大利的留学生需要交出居留卡,“放弃居留”意大利的权利。但是在值机柜台、海关办手续的过程中,每个工作人员出奇得友善,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他们一行8人就登上了罗马飞往新加坡的飞机。 张瑶发现,300多座的大飞机,座无虚席,而且几乎都是中国同胞:“我们8个人分散坐到飞机各排。我们是整个飞机上看起来防护措施最专业的,还有工作人员问我们是不是医疗队的。其他中国人,也都是全副武装,有几十个人穿着雨衣,估计是因为没买到隔离衣吧。” 十几个小时,8人不吃不喝,尽量不上厕所。“戴着口罩的空姐来问过两次是否需要饮料、食物。我们都不敢说话,也不交谈,就冲她摆摆手。我们全程是不敢摘口罩的。”张瑶说。 紧张万分地飞抵新加坡后,已经头脑昏沉的张瑶和同学们一起在机场餐厅点了简单的带汤米粉、饮用水,每人单独一桌,相互之间尽量隔开一点距离。 半天之后,他们又一起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6个小时的飞行,坚持不吃不喝、不去洗手间。抵达首都机场T3航站楼之后,继续选择堂食,每人吃了一碗面。 由于政策多变,张瑶他们在意大利买机票的时候,没敢买国内段机票:“因为我们无法确定在北京是否需要被就地隔离,以及各种检查、检疫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再说,相对国际段机票,我们查了,国内段的飞行相当便宜,从北京飞到我家昆明只要200元。” 张瑶的国际段机票一共花了4800元人民币,她觉得自己和同学们在这方面非常幸运:“听说美国和英国的留学生回国,有的单程票卖到了几万元甚至十几万元,太贵了。” 3月13号夜里,各种手续终于完成,张瑶在手机上买了一张第二天上午飞昆明的机票,200元整。像电影《幸福终点站》的汤姆·汉克斯一样,她和两位同学坐在首都机场的航站楼椅子上,身穿防护服、口罩、帽子、护目镜、手套,全副武装地过了一夜。 当天深夜,家住北京周边的两个同学,被当地政府派来的救护车接走隔离;另有两个同学,第二天乘坐高铁回家。 隔离病毒但不隔离爱。3月14号,一回到云南老家,张瑶便被转送至集中隔离点进行为期14天的隔离观察。不过每天都可以吃到妈妈送到隔离点门口的饭菜,她的心中充满了心安的幸福。 3月14号中午,张瑶乘坐国内航班抵达老家昆明。到达昆明的第一件事情,张瑶冲到了洗手间,脱掉了身上已经穿了三天的防护服。“我觉得自己安全了。”张瑶长舒一口气。随即,她被大巴车拉到了位于昆明市区的隔离点,开始了为期14天的强制隔离。 隔离点是一家外观看起来像招待所的酒店,设施老旧,所有费用自付:每天住宿费用每人140元,如果需要三餐配送另加70元。也可以选择不吃配餐,自己点外卖或者是家人送饭到酒店指定的户外红线处,然后由工作人员统一配送到房间。 经历了百转千回的回国路,每天吃饭、看书、手机聊天的隔离生活虽然枯燥,但是张瑶已经很知足了:“我觉得政府有这个政策是对的,我从疫区回来,自己也不想直接回家里,万一有什么事情传染了家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张瑶选择每天早晨吃统一的配餐,中午和晚上,她的母亲会来送两顿饭。“我妈妈从我回来之前就向她的单位汇报了,自己家里有境外来人。从我回国开始,她就没上班了,自己回家隔离28天,之后再等通知。所以我妈妈最近特别有空,天天琢磨着给我做好吃的,要把在意大利受的委屈全补回来。” 3月20日,张瑶和同学们被隔离的第七天。他们8人所乘坐的航班,目前只有一人查出有发烧记录,经过检查,排除了感染新冠病毒的可能。张瑶的学校已经通知,下周会正式开网课。张瑶看到了希望。 3月21日,刘倩倩告诉记者,自己在公寓中出现了感冒症状,有点咳嗽。她的母亲在国内非常着急,她在焦急地等待,希望女儿在异国平安。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徐飞、刘倩倩、张瑶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