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誓古终:沈钧儒与妻子张象徵的笃守之恋

2017-09-12 10:24:11 来源:中国小康网 作者:马镇 龚紫陌 责任编辑:康小君 字号:T|T
  二、夜阑犹作江南梦

  1905年10月,沈钧儒为求索救国的道路东渡日本求学。求学期间,他不仅在思想上获得升华,在与张象徵的爱情上更因别离的考验而愈加牢不可分。

  离家千里的沈钧儒比在国内时更加思念妻子,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她,甚至离家之后在登上赴日船的前几日,便连续写了四封家书给妻子,每一封都饱含着细碎的温情。他还买了家庭感情与教育的两本书寄于张象徵,嘱她“细看之,得益不浅。” 张象徵也有四信给他。

  夫人足下:前日作别,怅极无言……吾妹胃口如何,夜睡安否?均念。

  ——1905年10月3日

  夫人阁下:连接两信,喜如晤面,快极快极!因未定动身日期,故未即复,蒙吾妹记念矣。……此行千里,小别一年,怅极怅极!

  ——1905年10月8日

  孟婵足下:别来甚念,匆匆竟未暇寄书。前日得来示……欣悉一一。……德公司船,三等舱每人十五元,闻甚舒服,到神户上岸,必即先寄一信,以慰吾妹悬盼之意……妹看书千万不可自倭,多看自明,多问自知。……

  ——1905年10月13日

  夫人清览:昨日接来信,并儿辈贺帖,欣悉一切。兄至今未行,实所不料。日本未尝无船,惟无不及德公司法公司船之大。兄最怕遇风呕吐,船大究竟好得多,故决计乘下礼拜之法公司船。……

  ——1905年10月14日

  来到日本之后,沈钧儒很快剪掉了辫子,脱去了长衫,喜滋滋地写信告知妻子,并一再劝说她放足,摒弃封建社会千百年来对女性压迫的陋习。这时,受到日本开明风化影响的他,在信中对妻子所表现的柔情渐渐地与以往也有了不同。细语叮咛、关怀备至自是不必再说,其隐秘而火热的想念之情更是时而藏之不住,浮现在了字里行间。

  ……然千言万语,袛增惆怅,为之奈何!前月十八接第一号手书,今月初三接第二号手书,再三阅之,几不能释手。甚矣!我两人之苦情也。明岁一节,必力成之,否则诚无以对我可爱可感之妹妹矣。自去岁以来,我心中之感慨甚多,妹止见我之于家中耳,其他于世界,于一身者,则妹不知也。夏间在家,时相争论者,皆系妹以言激我,因急欲辩明所致,其实正欲使我两人之心意不隔也……吾妹体次,千万深自珍养……抽闲写此,吾妹阅之,如与我并坐握手而谈心矣……

  ——1905年12月1日

  沈钧儒还在信中鼓励张象徵能够像他一样敞开心怀大胆地表白爱情:

  吾妹爱我之心,我自知之,有语尽管直写,兄断无不谓然也。

  这是沈钧儒在日本留学期间写给张象徵众多家书中的一封,比较特别的是,这封信的最后附有一句话“此信千万焚去为要”。为什么要让张象徵焚去?沈钧儒是个在感情上很遵从传统礼教的人,内含收敛,保持着谦谦君子的仪态,因此,当他身居异乡按捺不住对妻子的思念,书写出一个男人的真性情后,他还是赧然地担心被他人窥视到自己的内心而不愿留下缠绵的文字。当然,收到它的张象徵并没有舍得烧掉,这些跨越了百年的喃喃情话得以保存,见证了沈钧儒作为一名男子、一位丈夫的真挚情感和柔软的心。写这封信的时候,沈钧儒和张象徵已经成婚十载,育有两个孩子,但二人依旧在温柔含蓄中不时迸发出爱恋的激情,身在异国的沈钧儒也更加炽烈地在信中表达对妻子的离思与爱情。这样的家书自然不止一封。

  夫行千里闲语多,闲语一多,夫妻也就多了磨难。沈钧儒与张象徵也没有免俗,时间长了,张象徵的心中便有了芥蒂。事情缘于不着边际的流言。到日本留学的人不仅有带着妻妾的,而且还有不少耐不住寂寞公开娶日本姑娘做妾的。张象徵作为一个将全部心思系在丈夫身上,所有精力投到家庭中的旧式女子,听到这些绯闻不能不感到紧张,所以当听到沈钧儒有“纳妾”想法的传言时,虽然不信,但还是写信质问。沈钧儒见信很是坦然,在回信中除了宽慰妻子,忍不住再诉衷肠:

  来信纳妾云云一节,全然因误会去信三妹一语所致。故我亦无可辩白,想妹亦一时怨恨,随笔写去耳。其实妹知我心,决不肯以此说我。即以此说我,我亦不怪,知非妹真心话也。妹写此信时,心中不知如何不乐。此信寄出以后,或又异常懊恼,皆不可知。吾妹吾妹,我知妹之一心中惟有我耳,我一心中亦惟有妹。我之此言,知我妹必能信之,不以为虚也。

  ——1907年3月13日

  除了“纳妾”风波,俩人还因邀张象徵东渡日本读书的事生出一场误会。这都是爱到极致生发的结果。

  起因是沈钧儒决定出国留学的前一年里便有带妻子同来的想法,在写给张象徵的家信中亦屡次提及。对于一家人来到日本之后的生活,沈钧儒也已在心底描画了无数次,这一半是为了妻子和孩子们能受到开明先进的教育,另一半也是为了却想念之情。他在每封信里都从不同角度劝说着她,几乎就能如愿了,可惜的是,因为岳母患病和经济上窘迫等多种原因,张象徵最终还是未能同行,使他深以为憾。

  到日本后,沈钧儒的这种想法更加强烈,除几次在信中和张象徵相商之外,还特地征求岳父的意见,岂料他的急切心态和两人的不畅沟通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夫妻之间的误会和不快。在收到岳父回复相关事宜的信后,沈钧儒满腹委屈地在给张象徵的信中写道:

  来东之事,岳父来谕已允,“小女既属君家,欲其何之,愚断无阻止之理。”何以妹信又云,“其势不能如愿,止好作为罢论。务望来书勿再提及。”似乎妹亦不愿来矣,奇甚奇甚!前次岳父来谕,有云“小女无不勉从,此即其有德处”。似乎欲相谐来东全出于兄一人之意思,吾妹实是勉强俯从。若是如此,我真可谓多事矣。但妹意固是如何乎?何以兄喋喋言之,而吾妹则竟做旁观,仿佛真像兄弟要勉强妹来者耶。长者教训,兄自能受,况爱我如岳父,岂能以言语相抵触,但前次来谕,并非教训,乃是嘲笑,故不能不辨白以求原谅。倘仍不能见谅,以后去禀恐仍不免犯冒,宁可骂我百灵,不能默默做哑子作糊涂虫也。前次岳父来谕云,“夫妇之情,正以相隔虽远,永久不渝,乃见为真。岂可以不能携手而减。”兄复函辩云,“长者但问小姐,彼亦可深信婿非此等人。”今来示亦云,“来书语气疏极。”阅之为之叹息。然则兄与吾妹真疏极者也,既是疏极,又要假意欲同东来,触怒岳父,得百灵之骂以为有趣,兄真不足取之人也,否则亦天下第一等憨大者矣。然而我果如是者乎?谅吾妹亦自知之。但何以说我疏极耶。

  ——1906年(具体日期不详)

  在这段文字中可以明白地感受到在这个问题上沈钧儒与岳父张廷骧、妻子张象徵三个人的不同的态度:作为丈夫,沈钧儒愿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妻子最好的照顾,希望她能够走出小家庭接受先进的教育,因此竭力想要促成此事;而岳父疼爱女儿,内心里不愿意她离开父母,去国他乡;张象徵既是孝女又是贤妻,因此愿意接受父亲或丈夫任何一方的安排,这就导致了沈钧儒以为妻子很愿意来日本,因此兴冲冲地禀明岳父,却被岳父泼了冷水。因为多年来对岳父的亲切中更有着很深的敬重,沈钧儒的心中既惶惑又惭愧,百感交集,只得在回信中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不希望岳父将自己看做一意孤行不顾妻子感受的人。而在写给妻子的信中,他倾述了自己的委屈和伤心,尤其对妻子前信中的“疏极”一词十分介意,一再提及。即使在心乱如麻的情境下,这封信的笔调依旧温和,词句斟酌,这是沈钧儒一方面将妻子当做最亲近的知己,所以不吐不快,一方面又了解张象徵心细如尘,生怕说错话或重话使她难过,可谓煞费苦心。好在这一场风波很快过去,夫妻间心意相通,一点就透,岳父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在接下来的家信中,沈钧儒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热情,仔细询问妻子放足的情况:

  妹脚已放至如何样式,能于信中寄一大小尺寸来否,因擬购皮靴,如不合式者,可定做也。

  ——1906年(具体日期不详)

  1906年的暑假,沈钧儒为了推进清廷预备立宪归国,回国后看清了清政府的所谓立宪不过是镜花水月的一场骗局,于9月份匆匆再返日本。归程时他将长子沈谦带走同行。再次别国,面对烟波浩荡的大海离愁别绪涌上心头,他在家书中再一次不加掩饰地向张象徵表述了内心的柔情:

  吾妹昨夜如何早睡,如何相念,望略示知。念极念极!此次不能与吾妹同行,实最大憾事。海水夜月,人见之而快意者,我见之皆生懊恼。

  ——1906年9月20日

  沈钧儒与张象徵隔海相望,由思念迸发出炽热的爱的激情,就像潮起潮落的大海,巨浪卷起得越高,海水团聚得越紧。热烈的爱袒露出人性的光芒,使作为革命家的沈钧儒的形象愈加的有血有肉,丰满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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